一场事先张扬的生日策划之失败

傷心龍舞

    部门有一个传统。
    年初的时候将每个人生日写在纸条上，封好，分别抓阄。
    每个人对应另一个同事，认准日期，暗中策划给那位同事一次别有意味的生日庆祝获得。
    而且保密，生日的人要到最后关头去猜测谁给自己策划的这次生日。
    很妙的传统。
    但今年我的策划成了一场没能热闹起来的戏剧。


    设想中的情景应该这样：
    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上百封的明信片。
    花里胡哨的明信片上有各种笔记，有各种祝福，甚至暧昧的表白。
    而每个写明信片的人都会拿着明信片自拍。
    还录制成各种视频……
    电脑中早被串改的屏幕上，将会出现的是各种美女的祝福视频……
    ……


    早在18岁的那一年生日，我和一群玩得好的同学跑到大学舞厅中跳舞庆祝。
    大会司仪当机立断，宣布寿星公在现场。
    满眼的认识不认识的，上百位青春男女齐齐过来唱歌，祝福，贺寿。
    手中的各类礼物堆得根本捧不动。
    那种感觉至今难忘。


    得意洋洋把计划告诉实施者小晰。
    小晰淡淡的嗯了一下。
    半天才答复一句：
    证明你老了。和年轻人有代沟了。
   
    事实证明，这场生日的主角除了礼貌式地机械说两声谢谢之外，别无反应。
    而全国上百名参与的人员兴奋的心情则梗在了半空。
    大家以为可以看见寿星被叫到会议室，然后被洒了一头的明信片……
    然后，不得不当着大家的面，朗读明信片上美女写得动情的祝福表白……
    然后，在大家哄笑中，吃蛋糕，说感谢。
    然后，撇开这些之后，开始正式上班——做远程培训，而接收培训的人员满满当当的，无意听讲，却异口同声地唱起生日歌……
   
    但除了吃蛋糕，吃午饭，吃水果，吃吃吃之外。
    没有了。
    果然是我老了吗？


     





   

傷心龍舞

    小晰说，都什么时代了，这年头谁还会写明信片呢？    怎么会不在乎呢？明明白白亲手写就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有着种种心思花巧的文字，这样真的现代人会不在乎吗？
    至今，我还能不时收到来自全国，全世界各地的朋友，旅游时候寄来的带着当地邮戳的信件。保存得好好的，厚厚一盒子，随着我各地颠簸，不忍丢弃。
    实际上，几十封的明信片还是寄到了北京。那些写信的人，可不也带着喜欢的心情写的。


    但事实胜于雄辩。
   
    如果一定要让我拒绝这种失败结果，寻找缘由的话，其实还有一项更重要的理由——整个活动的策划组织者，都只是在远程进行，而没有实际投身进去。
    因为寿星在北京。而我在广州。
    所有的策划，都需要秘密进行，因此只能委托远在北京的小晰执行。
    小晰起初是拒绝的——因为这是代沟，这是她不可理喻的老一辈人才喜欢玩的，毫无特别的生日策划案。
    所以，即便是执行了，也只是敷衍式。
    最为重要的一点，远程沟通毕竟不能像在身边一样。
    很多我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如果是在身边，只需要细聊的时候说一两句，或者一两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得了。而一旦远程了，电话也好，QQ也好，言语不到之处，无线端的另一头的人是不可能明白你要表达到的细节。
    所以，我的所有设想在我头脑中都很齐备，很画面感，我甚至手舞足蹈的边说边能表现出来。
    然而可惜的是，所有的这些描绘对面看不到。他们只能看见精简过的文字。
    没有详细的策划案，没有多方的沟通，细节的对比。
    更没有投入的精神。
    一切的一切，造成了再好的策划，都会淹没在大家敷衍的应付之中。
    可悲就在这。

傷心龍舞

    写这篇的真正目的，不是感怀失败。
    我是感慨自己的失败。
    不是生日策划的失败，而是我工作的失败。

    我的工作中心应该是在北京。
    和一个团队一起，面对瞬息万变的未来，面对全国几十上百个站点的需求，面对公司不断拓疆开边的计划，大家同呼吸共命运去奋斗，像一家创业公司一样去拼搏。
    而我却一个人在广州。
    必须感谢公司给予的这样的安排，因为我说我像回到父母身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年迈的父母。
    汗颜的是，公司还能忍受自己到这个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了。
    所谓的失败其实很简单，通过这次生日策划能感觉到——我以为已经说明的很清楚的意图，其实北京的执行方并没有领会；一些细节大家当面沟通的时候，很容易领会的，却因为网络的精简而变得歪曲。
    远程办公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没有了随时在身边的敦促和交流，我如同在孤岛上的一页扁舟，远远望着乘风破浪的大轮在远方前行，虽然努力同步着，但终究觉得力不从心。
     其实，如果换一个人处在我位置的话，也许结果不会这样。因为大部分人是有着事业的雄心，积极努力地像奋斗出名堂来。更何况我们部门真的在积极进去，破去诸多限制而担当起很多以往未知的领域的开拓者。
     我跟不上了。
     我一边应付着工作差事，一边看着父亲逐步年迈，以往对着部队，全国四处周游的军队干部，武汉大学英语高材生，却拿着我给他的澳洲蜂蜜，清晰地朗读上面的英文说明，却茫然地不知道怎么向我翻译。甚至，连出门听见有熟悉的同事的声音，都赶忙躲回家中，不敢见人。
     家乡父辈的亲人也都一个个地老了。有的大病一场，只能卧床，有的年龄比父亲还小很多的却先走了一步。父亲每每念叨着，有十多年没回去探望了，不知道家乡是什么样。却每每在踏出大门一瞬间，听见汽车声的时候，重新退缩回房间，在暗黑中叹气。
     我兼顾不下两边的事情。
     弟弟也兼顾不暇，公司在改制，老婆体弱而不得不回家养病。还有去劝说腿脚各种皲裂与骨刺却不肯看医生总是表现得雄赳赳一大早出门的妈妈，早点治疗……
     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喜欢描写四十岁的男女的种种生活，因为这就是琐碎，面对事业、家庭两两都是一地鸡毛的琐碎，是逃避不了的人生困境。即便是你不结婚，也别想洒脱地避开人生这种关口。